教書

有一次和阿真喝酒聊天時，看見一個兩個性感惹火媚豔的啤酒女郎，我和她齊聲表示：很想做啤酒女郎呀！我一直暗地裡有這種想法呢，但不知道阿真也這麼想。平日面對很沉重的工作壓力，很累，很想幹些不要動太多腦筋的工作，輕輕鬆鬆上班，然後放工把所有關於工作的事情都忘掉。阿真說，很想做啤酒女郎呢，因為每天可以穿短裙、穿長靴子上班，很開心啊。對呀，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就特別好吧。曾經告訴柏，他說：「這就是你的 ambition 嗎？有哪個人會說很希望自己做個啤酒女郎呢？」

常有報導說香港的學生失去學習的興趣，但一到了國外，立即發掘學習的趣味來。香港的學生只有面對沉重的課業練習，回到學校後只有擔驚受怕老師的嚴苛與責罵。我想我就是那種不停責備學生的老師。每一天你收回來的功課，都是胡亂猜測的答案，馬虎醜陋的字跡，無論你上課的時候，把需要注意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覆，他們全都竟然沒有聽見，然後把你說的，徹頭徹尾完全相反地呈現出來。上英語課時，我已經多次繪聲繪影地把生字的意思表達出來，可是甚至沒有一個學生會拿起筆記下來，然後再次遇上這些生字時，他們仍舊不知何解．．．很多時候，我甚至連一個「剔」也無法給予，全頁滿是紅色的交叉，然後你看見了滿是仍舊亂寫的改正。

有時我是真的瘋了，氣得瘋了。怎麼你們可以有這樣的工作態度？怎麼你們這樣沒有責任感？怎麼做作業時，打開書本看看 spelling 也懶？怎麼整頁的功課，沒有一個字的 spelling 是對的，你們在寫密碼嗎？怎麼你們可以完全對自己的學習表現不著緊？打開他們的作業，慘不忍睹。因此，我就懲罰他們利用小息的時間重做作業，我很嚴厲的喝罵，我打電話給很冷漠的家長投訴。然後我又問自己，是我們這群老師對你們的要求過份嚴謹嗎？是我們的課業太艱深嗎？是我們給予過多的家課嗎？

以前，我最討厭那些終日責罵學生的老師，而我，已經越來越像這樣的一個教育工作者。學校其中一位外籍老師，他很年青的，才不過廿五歲，上課時，他常常表現他的幽默和風趣，學生很開心，可是課堂很嘈吵，學生自顧自的玩耍，也不大明白他在教些甚麼，無論他說甚麼，全班只會像鸚鵡一樣重覆他說的，結果他說：put away your books，全班也說：put away your books，他說：look at me，全班也說：look at me，他們就以為這都是要朗讀的生字。外籍老師都是笑笑而已，學生做得不好的家課，看過就算，並不批改得很仔細，當然也不會強迫他們不斷改正直至找出正確的答案為止。一天，我說：「如果你有孩子的話，他一定很頑皮。」「對呀，我小時候也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嘛。」

以前我想一天我有了小孩的時候，我絕對不會是那種嚴苛的媽媽呢。可是，這幾年，我想當我有了小孩的時候，我就是那些要我的孩子閱讀很多課外書，每天檢查家課，每天陪伴溫書，當我發現他功課馬虎了事，默書成績屢次不合理想時，一定很生氣的媽媽。因為我實在太明白家庭對小孩的影響，盡責任的父母孩子也很有責任感。只是，小時候我並不快樂，我就是無法跟學校的制度配合，就是做不來一個在父母老師面前盡責守規的乖女生。或許我想得太多，但是我越來越想離開學校，放棄教育的工作，我很累，我罵學生也罵得筋疲力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