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y

現在很流行形容沒有愛情滋潤的人「很 dry」。沒有愛，沒有一個人與你分享生命，每天只有上班下班匆匆忙忙日復日未完的工作，心給掏空了，整個人沒有力量沒有方向很乾枯的狀態，這就是很 dry 了。沒有愛情的日子，離開他的身邊越遠，天氣越涼越乾燥，一顆心便越乾枯。每天，一個人在街上走著，感覺很厭倦，對工作如是，對生活如是，對愛的盼望已給一層又一層的灰沙籠罩著，想著離開某個人越來越遠，心便越難過，很恐懼一個人的孤單和寂寞，然後一邊走著一邊流著淚。忘記一段情、一個人，究竟要花上多少的時間呢？這樣的日子還得過多少天？如果用時間來療傷，過程漫長又痛苦，那麼儘快投入一段感情吧，這樣就是最快速最見效的方法了。他們每一個都這樣說：「趕快找個新男朋友吧。以你的條件，很容易呢！」說得好像隨便在地鐵裡抓著一個男人他就可以愛我了。其實，愛情要靠緣份機遇來造就的。但是如果我隨便的找個男人，然後催眠自己去投入一段新戀情，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治療情感的傷痛？如果，今個晚上，我讓某個人抱著我吻著我，我是不是就可以暫時忘卻他曾經給過我的所有擁抱和熱吻．．．

How to be Good

真：

我想告訴你我剛讀完 Nick Hornby 的小說 How to be Good ，剛看完你上次見面提及的電影 Before Sunrise 和 Before Sunset ，我想告訴你我在眾人面前表演了一段 The Vagina Monologues，我得到了老師給予很高的分數和很好的評語。像我這樣子害羞的女生也可以在眾人面前大聲談論陰道呀，你相信這是我嗎？我想告訴你這陣子我在認真地思考人生的各樣課題，關於自我成長、關於快樂、關於婚姻、關於愛情和關係、關於 how to be good。我也順便的告訴你吧，我與他見了面。對啊，是我先主動到他工作的地方等他，因為我每天都想著見他。這些就是我各部份的生活，拼湊成現在思緒很混亂的個體。

How to be Good 帶出了很沉重的訊息，真，你明白我的，我一直都想做一個好女生。因此我很上進，我努力讀書，尋找工作上發展的機會，為男生付出很多的愛，儘量讓身邊的人快樂。可是，所有的事情卻又都給我搞垮了，原來，人生際遇，人際關係太過複雜了，但就算更複雜還不及我的腦袋複雜，我每天尋尋覓覓的究竟我要些甚麼？我和主角一樣，不快樂，生活有太多殘缺，甚至我的性格也有太多的殘缺，我背負著罪，然後，我們找尋救贖的方法，找尋出路。我一直讀下去，一直感到十分難過，現在書終於讀完了，我還是不大知道怎樣做個好人，怎樣收拾本已殘缺不堪的自己，怎能面對殘缺不堪的世界，怎樣‥‥怎樣愛。 其實，要好好的去愛人，真的一點都不容易，經過兩人相處中日復日的重重覆覆，當愛情便成習慣，當關係便成責任，我們便得不自覺地傷害對方，因為心裡的某處已經麻木了。

今天我一口氣看完了 Before Sunrise 和 Before Sunset，男女主角偶然的相遇發現彼此十分投緣，大家在對方的面前都暢所欲言，很愉快很美妙的相處時刻。可是，他們最終都沒有發展成世俗的情侶夫妻關係，或許這樣子，他們之間的花火才得以永久閃亮。九年後，男女主角重聚了。導演在九年後找來相同的男女演員再次為電影的男女主角安排相遇的戲份。若干年後，兩人看來成熟了許多，其實我覺得他們的容貌是明顯老了，他們在巴黎的大街上邊走邊聊，電影的真實感因此很強，也是吸引觀眾的地方吧。前幾天，上課的時候，同學們在談男女關係，其中幾個已婚同學提出，他們不信相離婚，只相信兩人共同努力解決問題，問題就得解決，如果心裡有著離婚這道出口，最後便沒有那份決心，結了婚就得要相信兩人合力一定有力量面對關係上的障礙。我聽著聽著，記得有一段日子我以為只要分開了就好，原來不對，並沒有真的很好，如果那時候我相信我們能夠把事情解決，如果我對我們的關係有堅定不移的信心，那麼又會有怎樣的結局呢！真，無論我怎樣努力的思考，也沒有一個答案吧。

悠

教書

有一次和阿真喝酒聊天時，看見一個兩個性感惹火媚豔的啤酒女郎，我和她齊聲表示：很想做啤酒女郎呀！我一直暗地裡有這種想法呢，但不知道阿真也這麼想。平日面對很沉重的工作壓力，很累，很想幹些不要動太多腦筋的工作，輕輕鬆鬆上班，然後放工把所有關於工作的事情都忘掉。阿真說，很想做啤酒女郎呢，因為每天可以穿短裙、穿長靴子上班，很開心啊。對呀，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就特別好吧。曾經告訴柏，他說：「這就是你的 ambition 嗎？有哪個人會說很希望自己做個啤酒女郎呢？」

常有報導說香港的學生失去學習的興趣，但一到了國外，立即發掘學習的趣味來。香港的學生只有面對沉重的課業練習，回到學校後只有擔驚受怕老師的嚴苛與責罵。我想我就是那種不停責備學生的老師。每一天你收回來的功課，都是胡亂猜測的答案，馬虎醜陋的字跡，無論你上課的時候，把需要注意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覆，他們全都竟然沒有聽見，然後把你說的，徹頭徹尾完全相反地呈現出來。上英語課時，我已經多次繪聲繪影地把生字的意思表達出來，可是甚至沒有一個學生會拿起筆記下來，然後再次遇上這些生字時，他們仍舊不知何解．．．很多時候，我甚至連一個「剔」也無法給予，全頁滿是紅色的交叉，然後你看見了滿是仍舊亂寫的改正。

有時我是真的瘋了，氣得瘋了。怎麼你們可以有這樣的工作態度？怎麼你們這樣沒有責任感？怎麼做作業時，打開書本看看 spelling 也懶？怎麼整頁的功課，沒有一個字的 spelling 是對的，你們在寫密碼嗎？怎麼你們可以完全對自己的學習表現不著緊？打開他們的作業，慘不忍睹。因此，我就懲罰他們利用小息的時間重做作業，我很嚴厲的喝罵，我打電話給很冷漠的家長投訴。然後我又問自己，是我們這群老師對你們的要求過份嚴謹嗎？是我們的課業太艱深嗎？是我們給予過多的家課嗎？

以前，我最討厭那些終日責罵學生的老師，而我，已經越來越像這樣的一個教育工作者。學校其中一位外籍老師，他很年青的，才不過廿五歲，上課時，他常常表現他的幽默和風趣，學生很開心，可是課堂很嘈吵，學生自顧自的玩耍，也不大明白他在教些甚麼，無論他說甚麼，全班只會像鸚鵡一樣重覆他說的，結果他說：put away your books，全班也說：put away your books，他說：look at me，全班也說：look at me，他們就以為這都是要朗讀的生字。外籍老師都是笑笑而已，學生做得不好的家課，看過就算，並不批改得很仔細，當然也不會強迫他們不斷改正直至找出正確的答案為止。一天，我說：「如果你有孩子的話，他一定很頑皮。」「對呀，我小時候也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嘛。」

以前我想一天我有了小孩的時候，我絕對不會是那種嚴苛的媽媽呢。可是，這幾年，我想當我有了小孩的時候，我就是那些要我的孩子閱讀很多課外書，每天檢查家課，每天陪伴溫書，當我發現他功課馬虎了事，默書成績屢次不合理想時，一定很生氣的媽媽。因為我實在太明白家庭對小孩的影響，盡責任的父母孩子也很有責任感。只是，小時候我並不快樂，我就是無法跟學校的制度配合，就是做不來一個在父母老師面前盡責守規的乖女生。或許我想得太多，但是我越來越想離開學校，放棄教育的工作，我很累，我罵學生也罵得筋疲力竭了。

週日早上

週日，很早就起來了。微涼、清爽，感覺著秋天的氣息。每一朝早，六時十五分，我乘一輛很奇怪的村巴上班，我想這輛大概是非法載客沒有領牌的小型巴士，車上全都是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一天，車上的收音機傳來了陳慧嫻的一首舊歌〈秋色〉:

秋色
誰會 留心　長街幾多足印
印著往事 諾言　一起走這一生
情變 無心　仍想他可走近
回味那舊日浪漫字句　街中偷給我的吻
看秋色漸近　對倒影盤問
離愁別緒　忘掉你此終不忍
仍在日日夜夜耐心痴痴的去等
秋色的夜一再近　再念 去年
秋的溫馨　秋的冷感
誰料日日夜夜耐心痴痴的去等
街燈今夜加倍暗　毋用再等
愁緒漸慘　愁緒在慘

秋天的心情怎麼會是愁呢？大概秋天的天氣很適宜戀愛，想想兩個人手拖著手走在微涼清爽的街上，不是很溫馨幸福嗎。因而形單影隻剛剛失戀的男女，秋天的時候就特別害易傷感。我好喜歡秋天，因為我是秋天出生的女生嘛，這陣子，心情已給好好調整，也慢慢學習一個人生活。因著要等阿真放工陪我去喝酒聊天，我自己一個人進戲院看電影也都試過了，兩個人的生活總會失去一些一個人無拘無束的自由，我想，這段日子是我的假期，我在享受一個人的假期呢。

怎麼算

這段日子我過得很糟。我淚流滿面地起床，然後淚流滿面地乘公車，淚流滿面地一個人回家，也是淚流滿面地一個人睡。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抑鬱情緒，我瘋了似的做了很多愚蠢事。每一個早上，在相同班次的公車上，我都是垂下頭來不止息地流著淚。有一個女孩總是留意著我，或者她覺得我好奇怪吧，每一天都如此傷心。可是，我每天都真的經歷錐心的痛呢。我一個人無法好好生活，我好想他。我想念過去他對我的好，給我枉費了的好。好想好想回到他的身邊來，抱著他、在他的懷抱裡就是我最安全最美好的時刻。我情緒壞得根本無法好好工作，無論我身處哪裡，我還是一樣淚流滿面。

這幾年來，我內心無從平靜過，情感起伏跌盪如坐過山車。不是我的生活特別精彩，只是我從來不給自己平靜和諧的生活。我摧毀了所有美好的東西，原來我天生就喜歡破壞、迷戀缺憾、沉醉傷痛，我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問題，只是當我處於這麼一個抑鬱狀態時，我就是無法冷靜和理智，總是亂衝亂撞地瘋狂地把自己把對方迫得窒息。我已經想不出他要繼續愛我的理由。他知道嗎，我好想過著平靜又快樂的生活，我好想不再經歷肝腸寸斷的痛，我好想自己變得更好的。不要不要離棄我。我好害怕自己一個人獨力面對殘缺的生活。

連繫

沒有見面、沒有電郵、沒有電話、沒有短訊，在城市的兩端，男和女都各自繼續彼此的生活。可是她就是無法忘記，在等候公車到來前，在速食店一個人吃東西時，在無眠的長夜中，在完成累人的工作後，她都悄悄地想著他。她想，很遙遠無從接觸的他，又有沒有曾經悄悄在繁忙生活的間隙裡，想過她，想過曾經美好的日子。沒有見面、沒有電郵、沒有電話、沒有短訊，已經沒有連繫的兩個人，會不會曾經在相同的城市裡，在某個一如平常的平凡夜晚，一起想念過對方，就在那麼的一刻，感受著一樣的哀愁和難過。

一個人兩個人

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笑，一個人哭，哭累了一個人睡，一個人在街上遛達，一個人看展覽，一個人畫畫，完成了也從來只有我一個人見過這張畫，一個人無聊上網，一個人沉醉在回憶裡。

兩個人甜蜜，兩個人拖著手走在街上，兩個人看電影，兩個人笑，兩個人哭，兩個人擁抱，兩個人擁吻，兩個人睡，兩個人起床，兩個人約會，兩個人旅行，兩個人吵架，兩個人冷戰，兩個人一起心痛。

一個人好還是兩個人好？